暗香浮动

一楼的障碍物清除了，三楼的火势暂时控制住了，通道没有被堵住！消息传来，李溪成深吸了一口气，下达了命令：“老吴，你带几个用水枪控制住二楼，看有没有什么阀门打开了赶紧关上，防止化学物品燃烧释放的易燃气体触碰到明火突然爆燃。小胖，你带几个把没有燃烧的化学物品放到安全处，剩下的尽量隔离空气，阻断燃烧。另外，我带人去三楼搜救！如果空呼不够了，一定要及时退出来换装备再进去！如果察觉有爆燃的危险，不要犹豫，立马退出来！明白没有！”“明白！”响亮的声音划破了那被火焰照亮的的夜空，这是他们与自然之力斗争的时刻，他们的信念与信仰让他们绝不退缩，即便前路再难，也毅然走下去！

在进去之前，一个小战士还是忍不住问李溪成：“班长，你前几天训练时刚受了伤，现在你还要救人，这......要不，我们去救吧！”李溪成摇了摇头，“不！我要亲自去救我弟弟，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管再危险，我也要救人！”见小战士还要坚持之意，李溪成温柔且坚定地说：“我是班长，听我的，这是纪律！”

于是，在水枪的掩护下，在众人的默然注视下，钢铁班的战士在心里默默打气鼓劲，他们进入了燃烧着的化工厂。一楼的钢筋在高温炙烤下没有遭受到太大的变形，应该还能撑很久，战士们都庆幸幸亏当初老板没用劣质的建筑材料来偷工减料......

他们顺利到了二楼，二楼的明火很明显，老吴当即和几个战士用水枪挺进，越靠近明火，温度越高。但没有人后退，所有人都在努力挺进中。

小胖和几个战友合力搬开了还没有燃烧的化学废弃物，发现二楼有一个生产阀门，虽然化工厂已经废弃，但难保还会有残留气体引发爆燃，所以小胖和几个人合力把阀门关上了。

在控制二楼的火势的过程中，李溪成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他看到了几个熄灭的烟头散落在化学废弃物不远处，这几个烟头可以看得出是不久前才扔下的，散落的位置极有特点。按理说，就算是不小心遗漏下烟头，也不会那么准确地点燃易燃易爆化学品，但现在从散落的情况来看，似乎有人人为地洒在靠近易燃易爆物周围，从而引起了大火。他的脑海中，逐渐呈现了当时的画面......

刘远文一直追着那个接头人到了二楼，那个接头人或者接头人还有同伙藏匿在周围，他们被刘远文骗了，恼羞成怒，于是想借放火来达到某种让人逃逸或者同归于尽的目的.....他们把带有明火的烟头散落在周围易燃易爆废弃化学物品附近，说明他们事先踩过点或者有熟悉化学性质的同伙！紧接着，远文接着追，二楼的烟头还没有完全起火，所以远文没有注意到。到了三楼，他追上去与嫌疑人扭打起来，并且制服了他。但在准备出来的时候，二楼的烟头烧到了易燃易爆物，引起了化学爆炸，把下楼的通道堵死了。巨大的爆炸冲击力和热浪把二楼的窗户玻璃都击碎了，三楼受到的冲击应该也不小，远文可能在巨大的冲击中掀晕过去了！

李溪成看着现场，手里攥紧了拳头，回头隔着对讲机说：“灭完火后，你们对现场的情况进行拍摄的时候，这起火灾可能是人为所致，联系火调科的同事一起协助调查，调查结果转交警方！”“收到！”

二楼的火势控制住了，通道也清理出来了。李溪成急忙带着几个战士上了三楼。三楼由于地形较高，烟雾也比较浓厚，庆幸的是，三楼明火不明显，但由于高温炙烤了许久，温度也偏高，李溪成几人艰难地前行着，慢慢摸索着刘远文的踪迹。

摸索了两分钟后，李溪成几人终于在一个回廊上看到了晕倒的刘远文，在旁边找到了同样晕了的贩毒接头人。李溪成扶起刘远文，把自己随身带的一个简易氧气瓶给远文呼吸，一边急促地呼唤：“远文，我是哥哥，你醒醒！你看看我！”远文悠悠转醒，迷糊地看了看眼前，他似乎听到李溪成的呼唤，嘴里想说：“哥？”却因为他还吸着氧气说不出话......李溪成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远文只是吸入了少量毒烟，没有其他的皮外伤，他略松了口气。随即对身边的两个战士说：“你们几个带那个人先出去，我们殿后，再检查一下这里，不过我们要尽快离开这！”

两个战士点了点头。随后他们合力背起了那个男人，先往楼梯方向走去了。等到李溪成扶起远文也准备出去的时候，经过一个拐角处，远文突然停下，眼睛看着一个地方并示意李溪成，李溪成看过去，那边还有一个阀门！这时，三楼靠近玻璃的地方，突然传来极大的“砰”的一声！有些东西爆燃了！碎片飞溅，李溪成和刘远文被吓了一跳，急忙往隐蔽的地方躲了躲。

这时，李溪成的对讲机里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班长！你怎么样了？还好吗？”李溪成回应道：“我还好！现在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爆燃？”“刚刚警方传来消息，他们的探测仪器探测到化工厂的管道里面还有大量的氨气和氢气的残留，现在可能是泄露了！如果不及时关闭阀门，减少泄露，恐怕会造成更大的爆炸！现在兄弟们已经都退出来了，就在等你了!”“阀门？我知道在哪了！我现在就把阀门关掉！”“可是，班长，易燃气体遇到明火就会爆燃，现在火势虽然压制住了，但是蔓延的速度还是很快，一但......后果不堪设想啊！你还是先退出来吧！”

李溪成看了看周围，心想着如果现在退出去，一旦氨气碰上明火发生爆燃，那刚才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现在是管道残留的氨气和氢气混合物由于阀门没关上而泄漏，根据泄漏的速度，我们还有时间！“没事，根据气体混合物泄漏的速度，我们还有时间，我去把阀门关上！要不然，我们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这时对讲机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几秒后，对讲机传来了一个声音，是上级指导员，他一直很欣赏李溪成的能力。他和蔼却坚定地说：“溪成，这种时候不要倔强！当意识到危险的时候，我们不能以战士的生命去冒险，更何况你还是指挥员，你还要继续带领着你的钢铁班奋斗下去！再说了，你也要为你弟弟着想，你还没带他安全出来呢！”

李溪成静静地听完，随即看了远文一眼，远文也在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坚定的眼神似乎在说：哥！放手去做吧，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安全出去的！李溪成深吸了一口气，沉重而缓慢地开口道：“我干消防这一行，在我进入这支优秀的队伍那一刻，我就已经把我的生命交给了国家。我的信念就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如今眼看着一场灾难将会因为我们的不阻止而让更多的无辜百姓受到火灾的无情吞噬和伤害，那么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放心吧，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艰巨的任务的!我会安全带我弟弟出去的！如果，就万一，我们没办法回去了，那么请您照顾我的母亲，恩深情重，我李溪成来生再报！”李溪成说完后，对讲机沉默了几十秒，似乎他们也在艰难抉择着、犹豫着，但最终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好，我放手让你去做！但是你们俩必须给我毫发无伤地出来！”“是！谢谢您的谅解，我们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李溪成随即听到了下面一阵指挥，“所有人员极力配合李溪成把阀门关掉！”他心下稍微安定了些，关掉了对讲机，先把远文扶了起来安置在距离阀门较远的柱子后面，远文这时候能说出一些短句了，他解开吸氧器，断断续续地说：“哥，你答应带我安全出去的！你要说到做到！”李溪成看着这个相貌、性格与自己相像的弟弟，笑了笑，认真地道：“放心，你哥说到做到！”

李溪成穿着防护服慢慢绕过明火，移到阀门的旁边。他观察了一下，阀门的直径挺大的，应该要用不少力气。周围一些铁锈掉了的缝隙透出些“嘶嘶”声，这表明里面的气体正在慢慢地泄露出来。

李溪成看了一下空呼，还有15%，他深呼了一口气。他有点紧张，处理化工厂爆炸的警情不是第一次，可这次他却很紧张，隐隐中有着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开始扭动那个阀门，那个阀门很重，而且被高温炙烤得很烫，李溪成忍着不适，用力地扭动着。过了几分钟后，阀门才被扭动了一圈，李溪成已经有些喘气了。一般来说，这种阀门都要扭五圈左右才能真正关上，李溪成这时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但他还在用意念坚持着。阀门又转动了两圈，李溪成已经开始大口喘气了，他看了一下，空呼只有11%了。按照安全标准来说，如果在火场中空呼低于15%左右就会有一定的危险，这时最好退出火场。但这时，气体泄漏的声音明显加大了，说明泄漏的速度加快了，已经和一些明火擦出了火星！如果再不快点，恐怕会引起连环爆炸，整个化工厂都会葬身于火海之中！他开始短暂的憋气，以求减少氧气的损耗。

在时间的流逝中，他又扭动了半圈，人已经彻底没有力气了。他手还握着阀门，但是却没有力气了。气体与明火的接触越来越多了，已经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不远处还在燃烧着的火焰照亮了李溪成的脸庞，他的眼里看到的是那一幕幕吞天的火舌，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悲凉的念头：难道我们真的交待在这里了吗？他的脑海里有许多回忆一闪而过......童年快乐的时光，立志当消防员的梦想，入职后的努力训练，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来，到现在成为了一个优秀的消防员，扑灭了很多场火，救了很多人......他的脑海里还闪过很多面孔，父亲、母亲、指导员、小胖，还有那个傻弟弟远文，这些都是支撑着他一次次勇往直前的理由！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远文，远文看着哥哥逐渐没有力气，听着火花越来越响的声音，他同样也在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的画面。父母离婚后，他努力读书，立志考上了警校，一次次打击犯罪团伙的嚣张气焰，开枪从一开始的犹豫到后来的果断，当他可以独当一面带领小分队出任务的时候，他是自豪的。他誓要利剑出鞘，荡平邪恶之寇！这些都是他的信仰，在很多时候帮他撑过了难关。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跟哥哥报了同样的专业，或者哥哥报考警校，现在是不是就能并肩作战了呢？不过他知道，哥哥的信仰同样很伟大......

不行，我不能放弃！这攸关着那么多的性命，上面信任我，我承诺了会带远文平安出去的！我一定可以的！这是李溪成脑中唯一的念头，尽管他已经没有力气，尽管他已经感到头晕，但是意念告诉他不能在这里倒下去！他的手慢慢握紧阀门，缓慢地转动着，一点一点地往前推着......

楼下几百人，十几辆消防车和几辆警车的灯光在闪烁着，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他们的英雄平安归来......

李溪成以极慢的速度转动了半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圈了。时间已刻不容缓，他打算就算拼了自己最后一口气，他也要把这阀门关上了！这时，一双包着遮雨的篷布的手也握住了阀门。李溪成抬头正好对上远文的目光，远文还是有些虚弱，但他下定决心要跟哥哥一起并肩作战，是生是死，一起面对！所以他找了一块遮雨的篷布抱在手上，防止被烫伤。李溪成眼中有几分担忧，但更多的是坚定，两兄弟一起用力，阀门转动的速度快了许多，但火燃烧的速度显然也在加快。室内易燃气体的浓度已经快到那个触发爆炸的燃点了，就像一根导火线一样快要烧到了尽头。

在下面等着的众人屏住了呼吸，气氛一度变得凝重而紧张。

泄漏的气体已经与明火摩擦发出了比较大的“爆裂声”，室内易燃气体的浓度已经快到极限了！李溪成和刘远文用了最后一把力气，拼命把阀门转完了最后一圈，阀门关上了！

“砰！”

说时迟那时快，下面的所有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电光火石间，只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化工厂的所有玻璃都被巨大的冲击震碎了，整个化工厂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那火焰照亮了整片天空......

......

医院。李溪成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全身酸痛，喉咙也沙哑得不成样子。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费力地转动了一下脑袋，看见远文躺在他的隔壁病床上，有两个护士正在帮他们俩换药。

他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记忆似乎有些混乱，但他隐约听到护士的对话“幸亏化工厂没有放射性物质，这边的刘队长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吸入了些毒烟还有被火烫伤了些而已。”“李班长倒是伤得重点，虽然他穿着防护服，但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听说还护着刘队长，所以他自己有轻微的脑震荡以及因为他的氧气用完了导致由于短暂的窒息而引起的休克，但总算有惊无险。”“是啊，我听我那个消防员男朋友说，当时的场面真的非常凶险，他们两个人就这么从三层楼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就算下面有防护垫也挡不住这种冲击力啊！”“不过他俩可真帅，是真正的英雄！”“哟！看上了？不怕我告诉你男朋友？”“去去去！”两人换好药就离开了。

李溪成的记忆迷迷糊糊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化工厂。当他们成功把阀门关上之后，虽然阻止了大规模的易燃气体泄漏从而避免牵连到那些民居，当他们还是稍晚了一些，那些泄漏出来的氢气达到了一定程度，碰到了明火发生了爆燃，刚被压制下去的火焰再次腾空而起把安全出口也封住了。两人受到了巨大的爆炸冲击，被掀出了窗外，从三楼掉下。在掉下的那一刹那，李溪成唯一闪过的念头是我要护着远文，他不能有事！所以他紧紧抱着远文，用自己的身体护着远文，虽然有防护垫，两个人还是当场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尽管现在已经睡了好几天，但李溪成脑袋还是晕晕的。这时他听见远文的声音：“哥，你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远文已经醒了，坐在床边，看到李溪成醒了，急忙问他怎么样了。李溪成摇了摇头，远文帮他调了一下靠垫，李溪成坐了起来。“我就是觉得还有些头晕，没啥的.....你咋样了？”“我没事，哥，我们还挺幸运的，是吗？”虽然两兄弟平安无事回来了，但一回想起火场那一幕还是有些后怕的。李溪成笑了笑，安慰道：“有哥在，你不会有事的。”远文却不怎么笑得出来，他缓缓道：“哥，其实这职业，挺危险的。我，我很担心你......”李溪成没有回应，沉默了几秒后，他反问远文：“那你觉得缉毒危险吗？”“其实挺危险的，那些同事有时候见到自己的家人都不敢认，生怕那些没人性的毒贩对他们下手，而且枪林弹雨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牺牲了呢？但我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那么在面对邪恶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利剑出鞘，护我一方百姓平安！”刘远文想了想说道。李溪成点了点头，“是啊，有什么是不危险的呢？就像你所说的，既然我选择了消防这一行，那我们总要负重前行替百姓们守护那静好岁月啊！这，是你的信仰，也，是我的信仰！我们能做到的就是俯仰无愧于心！”

刘远文明白了，他同样笑了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李溪成见状，他的眼眶有些温热，他同样伸出了自己的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外窗的阳光缓缓洒进来，那光芒照耀了他们，也照耀了那些一直默默负重前行守护我们的岁月静好的人.......

“张姐，你冷静点，两孩子还没醒呢！”“别拦着我！这两个臭小子，要翻天了！居然敢这么不爱惜自己？你看我不打得他们俩上树，我就不姓张！”不远处几个声音传来，李溪成和刘远文同时虎躯一震，他们最怕的女人来了！

两兄弟面面相觑，然后各自以敏捷的身手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希望张姐没有看到我......